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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开罗市街景。（人民视觉/图）
埃及有世界闻名的金字塔，开罗市的“月光房”也成了奇景——很多新建房屋不封顶。不封顶的“月光房”并非烂尾，而是为了避税。年代，埃及城市化进程加速，开罗市的人口数量和密度激增，房地产升温。当时的埃及*府财*赤字居高不下，急需增加税收。社会上对富裕阶层拥有多套房也有意见，认为这是贫富不均现象加剧，应该搞税收调节。在这种氛围下，埃及*府在年推出了《不动产税法》，引发社会激烈争论，直到六年后才正式施行。
埃及的不动产税按照土地和建筑的年租金价值计算，年租金价值由各省组织评估委员会每五年评估一次。起初的税率是年租金价值的10%，多次上调后税率达到了年租金价值的30%，开罗更是达到了32%。
不动产税的主要负担者是城市中产，因为埃及在官方登记的不动产只占全国的5%。真正的富豪阶层在城郊、农村的庄园、别墅压根就不登记，也就无税可言。
税负既重，又冷热不均。奇葩避税也就应运而生，新建公寓楼索性不封顶，成了永不完工的“月光房”。不封顶意味着建筑没完成，也就无法征税。超高的税率之下，牺牲公寓楼顶楼的房间也就不算什么损失了。*府部门虽有心整治，却奈何不了“花式烂尾”的招数层出不穷。开罗硬生生成了烂尾楼之城。
过高的税负把正规的房地产市场搅和得乱糟糟的，一会儿调高税率，一会儿降低税率，地价房价也就坐上了过山车。正规市场混乱不堪，房地产业的投资方向也被搅乱。一部分资金投向了高附加值的豪宅市场，“烂尾”避税法应用自如；另一部分流向了未登记的“黑地”，城市贫民的市场非常旺盛。税负提高后，正规市场的房租一涨再涨，城市贫民只能投奔“黑地”上的贫民窟。需求刺激之下，贫民窟野蛮生长，社会秩序、城市风貌、公共设施配套都大打折扣。*府开始出手遏制贫民窟，可是贫民窟好歹提供了居住供给，遏制贫民窟的同时，解决城市贫民的居住问题就成了*府的责任。*府又得大力投入公租房建设，财*压力又增加了。
《不动产税法》引发的系列问题让埃及*府陷入了“打地鼠”式的疲于奔命，每年增加的财*收入也就两三千万美金，对糟糕的*府财*状况帮助有限。连锁反应造成的后果却很严重。开罗的无序膨胀已经到了失控的状态，只能推出卫星城建设和新开罗计划，*府还得勒紧裤腰带拿出投资。然而，税负过重的问题在新区更是暴露无遗，新区的房租价格高达每月美金。
公共事务中，最为重要的就是税收。税收不合理，必然导致社会成本激增，而预想中的“财*增收”并不那么美好。不合理的税负要么被转嫁，要么被避税。埃及人民用烂尾楼方式避税不是落后国家觉悟不高，“典范”的英国人也一样在避税方面很有心得。
英国富裕阶级有纳税光荣的传统。英国贵族和享受税收优惠的欧洲同辈不同，自古就是纳税的，而且税负颇重。他们把纳税当作社会贡献的体现，甚至是炫富的方式。早年间王室收过“胡须税”，蓄须者必须缴纳不菲的税金。结果导致贵族绅士纷纷蓄须，把“纳税证明”贴到脸上的机会不容错过。这么积极纳税的英国人却也有无法忍受的时候，那就是年威廉三世在位期间开征的窗户税。
“光荣革命”赢得*的威廉三世国王为了弥补财*缺口想要增税，选了几个税种都不合适，就打起了不动产税的主意。此前英国的不动产税性质的税收是壁炉税，就是按壁炉数量计税。但是，壁炉税是要进户登记的，有侵犯隐私之嫌，征收不便，年索性将其废止。威廉三世*府发挥了想象力，把壁炉税改成了窗户税——按窗户数量计税，这就“合理”很多了。但是，*府认为合理的，民间并不买账了，认为这是对“光和空气”征税。各种编段子开讽刺模式也就罢了，税也收不到了。
据说开征窗户税第一年，*府获得了万英镑，此后却逐年递减，再也达不到预期值。新建房屋减少了窗户，旧房子也用上了“封窗大法”，时至今日英国一些历史老建筑还保留着被封的窗。税务部门的做法有如*气，既然你们能封，那我就能重新定义。地窖和食品储藏室的通气孔与通气窗栅也算窗户，这又激发了市民的灵感，通气孔越造越隐蔽，还附带装饰品掩饰，乍一看是个雕塑或花盆，其实是个通气孔。
十八世纪的威廉·皮特*府三次调高窗户税，于是英国人的房子彻底黑了——他们把窗户都用木板钉上了。从此，英国建筑的阴冷昏暗成了欧陆嘲笑的对象。而才能杰出、颇有建树的老皮特本该获得更高的评价，但他在世期间从未受过爱戴。
其实，“窗户税”并非英国独有，意大利等国也开征过，抵制的方式也各有不同。英国人是封窗死磕，意大利用了更为“机巧”的方式。意大利人不但精明，而且艺术才能出众。他们的办法是给房子画假窗，让税务人员真假难辨。你数少了是我的便宜，你数多了我就去告你，这一折腾方式似乎比英国人的封窗硬扛要有效，意大利建筑始终保持了阳光和空气的自由，还多了一种画假窗的建筑装饰技巧。
（作者系历史、经济学者）
（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，不代表本报立场）
关不羽
